第五十章肃盐政皇帝发飙-《大明皇弟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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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东阳皱着眉头说:“正是朝廷有法度,一般人才不敢夹带。此辈则不然,一旦奉了圣旨,就会在船上张揭黄旗,书写钦赐皇盐字样,声势煊赫,气焰嚣张。陛下不妨想一想,既然是钦赐皇盐,哪个敢去盘查询问?
所过州县者,朝廷所委任,驿递者,国家所设立。此辈嚣张跋扈,应酬稍不如意,轻则斥骂,重则笞挞,试想,又有谁敢抗争?至于盐商灶户,凌虐更甚,又有谁敢喊冤?危害如此,人神共愤。不如禁之于始,防患于细微。”
刘健马上附和道:“不错,此辈若不禁止,危害之烈,不可言说。”
朱厚照转头看向谢迁:“先生之见呢?”
“二人之见,即是我见。”谢迁态度也很坚决。
朱厚照点点头,嘴角露出讥笑,嘲讽道:“三位先生众口一词。尔等左一个此辈,又一个此辈。何不明说内官宦者?”
刘健叩头说:“皇上明鉴,臣等所指,正是内官。”
朱厚照冷笑一声,一字一顿道:“嘿嘿,内官坏了法度,这些家奴,朕可以杀,可以随便处置。朕向来也不会庇护,朕倒是不担心这样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。但天下大事,这夹带之风,难道都是内官坏的?”
皇帝这话风不对,刘健等人一时不敢接话。
朱厚照站起来,踱了几步,接着说:“尔等讲《通鉴纂要》,岳武穆说:文官不爱钱,武臣不怕死。现在有几个文官不爱钱,有几个武臣不怕死?在朕看来,眼下的文官十个中也仅有三四个好人,坏事者十常六七。”顿了顿,反问道:“诸位老先生,朕的话可有道理?”
刘健等人不能说有道理,也不能说无道理;不敢说有道理,也不敢说没有道理。三人只能敷衍道:“皇上圣明。”
“圣明不圣明,朕不知道。但有一点朕知道:文官中坏事的十常六七,朕却不能不用文官。同样,朕也知道,这内官中都有坏事之人,却不能不用内官。呵呵,先帝自登基起,就一直在整顿盐法,二十多年过去了,结果得到了是什么呢?养肥了一批贪官污吏,养肥了一批不法的盐商,朕一直以为,父皇呕心沥血,给朕留下了一个盛世清平。他老人家要是看到这份密折,会不会气死?”
说完,朱厚照从御案上拿起一份奏疏递给刘健,调侃道:“大道理人人都会讲,甚至可以讲的冠冕堂皇。知易行难,做起来就是另外一码事了。好好看看吧!文官的手脚也不干净啊!一个扬州盐道,从上到下,根子都烂透了。刘先生,彭韶是你的得意门生吧,他是你举荐的盐道御史。
看看你的好学生胆子有多大,一次就敢挪用十余万盐引给不法盐商从中渔利,他可比韩文大方多了!朕想要一万二千盐引不可得,一个名不见经转的扬州盐商周洪,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十万,真是好大的手笔呀!
在任三年,扬州盐道总共挪用一百七十万盐引,彭韶家中查出的赃银就高达百万银元。我大明的盐税一年才六七百万,全肥了这等贪官和奸商,文官中有这么大的蛀虫,却无御史言官举报。眼睛只盯着朕的皇庄和内官,哼哼,其心可诛啊!”
三个阁臣已是汗湿朝服,面如土色。那一份份密折,里面是涉案官员和盐商三十几个,除了盐道御史彭韶,基本上与盐政相关的官员屁股上就没有一个干净的。其中不乏在座三位阁臣的学生或门生。
此刻,这三位老臣意识到,这位年轻的皇帝不像是弘治皇帝那样好对付。从这些密折可以看出来,朱厚照刚登基没多久,就已经开始关注盐法这件事了,神不知鬼不觉派出东厂密探进行了秘密调查。
“各位先生,朕的内官犯了事,朕可以杀,甚至可以千刀万剐。彭韶之流该如何处置呢?你们常让朕守祖制,朕这回就打算遵从祖制,像太祖一样,将这帮贪官剥皮实草,摆放到六部衙门的大门口,也好警醒一下百官,诸位爱卿,你看这样办理如何?”
“陛下不可。”刘健阻止道。
“哦!刘先生,有何不可?这不就是太祖定下来的祖制吗?”朱厚照目光炯炯地反问。
“这,这。”刘健一时语塞。
朱厚照嘲讽道:“诸位不是天天都拿祖制说事吗?太祖在位时,凡贪污五十两的官员就会剥皮实草,这就是祖制。我看这条祖制就很好。朕今后严格遵守祖制,不过朕可以宽容一点,凡是贪污受贿超过五百银元,朕才剥皮实草,家属全部充军奴尔干都司,你们看!朕可比太祖大方多了。”
三位老臣汗出如浆,没人敢回答。虽然这件案子,按照三位老臣的意思,最终只判了彭韶等人斩立决,但这些贪官的首级全部处理后,摆在了勤政殿的大门口,以儆效尤。回想起当时三位老臣狼狈的样子,朱厚照心中舒畅了不少,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。
此刻,皇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,他心中暗忖:这些文官,平时一个个道貌岸然,朕就拿出手段来,剥下你们这块虚伪的面皮。就像二弟朱厚炜说的直接打脸。
皇帝时而微笑,时而皱眉,脸上阴晴不定。侍立一旁的刘谨不知他在想什么,不敢多话。皇帝的脾气刘谨算是摸透了,哄得他高兴,天塌下来都不用怕。但并不是你一哄,他就高兴,也要瞅准机会。
正在这时,皇帝开口了:“刘公公,彭韶勾结盐商,贪赃枉法一案审结后,朕曾谕令百官同心修省?你可知道?”
“是,奴才也记得此事。”
”那么,你也该知道,最近上来的本章,半数是冲着尔等。弹劾尔等收受贿赂,以权谋私。有没有这回事啊?”
想起犯官彭韶的惨状,刘瑾心中发凉,他双膝跪倒,连连磕头泣道:“奴才们该死!奴才们该死!”
“哼,你们太让朕失望了。起来吧。”
皇帝的语气并不严厉,刘谨稍稍放心,他爬起身,拂去膝上的灰尘,又乖乖的站在一旁,低眉顺眼的不敢乱动。
“现在树欲静风不止啊!尔等还不警醒点。你看看这份弹章,刘阁老质问朕:“兹当长夏盛暑之时,经筵日讲俱停止,臣等愚昧,不知皇上宫中何以消日?”说是不知,其实知道的很清楚嘛。你看他后面所述:“奢靡玩戏,滥赏妄费,非所以崇节俭;弹射钓猎,杀生宰物,非所以养仁心;鹰犬狐兔,田野之畜,不可育于朝廷;弓矢甲胄,战斗不祥之象,不可施与宫禁。”朕的一言一行,一举一动,外朝看样子都知道的很清楚嘛,刘先生何以说是不知呢?”
“装腔作势。”刘谨小心翼翼的答道。
“啧啧啧,你说他装腔作势,他却要说循循善诱。”皇帝脸上露出不屑,冷哼一声说道,“哼哼,朕不管他装腔作势也好,循循善诱也罢。朕只想知道,为什么朕在宫中的言语行为,外廷都会知道呢?”
说完,朱厚照的眼睛瞥向刘谨。刘谨心有灵犀,猛地意识到眼前是一个极好的机会,必须抓住。他赶紧说道:“万岁爷,宫中之人并非个个像奴才这般愚诚,只知道听万岁爷的话,为万岁爷办事。有一等人,专门与外廷通报消息,对外泄露禁秘之事。”
“哦,谁敢如此大胆?”朱厚照不知真是想不出所以,还是明知故问。
“爷只要想一想,何等人与外廷结交最多,便可知晓。”刘谨看不出来皇帝的心思,小心回答。
刘谨意有所指,皇帝心中有数:宫里的太监就没有不想入司礼监的,就如外朝无人不想入阁。以刘谨等人的诚心办差,早该当个司礼监太监了,王玉受伤后病退,萧敬又重新当上了司礼监掌印太监,此人地位特殊,侍候过三位皇帝,资格太老。
再加上这一年多来,尤其是扬州盐道贪腐案曝光后,一大批相关文官落马,下狱定罪的就有三四百人之多。在文官看来,都是拜刘谨等人所赐,尤其是刘瑾掌控的东厂,简直是无孔不入。
近段时间,外廷动辄弹劾内官,双方已经势若水火,言官弹劾则以刘谨、马永成、高凤、罗祥、魏彬、丘聚、谷大用、张永八人为言,这八人还有了“八虎”的称号。让刘谨当掌印太监这件事,因此,朱厚照还是有所顾虑。
不过,既然现在萧敬领导下的司礼监不能诚心办事,尤其是萧敬和外朝牵扯过身,弘治皇帝虽然打压过他。但依然如故,依老卖老。动不动就搬出祖制,动不动就搬出外朝的奏本,也实在令朱厚照咬牙切齿。祖制不能不知晓,行事却不能全依祖制。
“哼!”想起登基这一年来,自己处处受人掣肘,朱厚照心中有气,愤愤地说:“朕若查这些人私通外朝,绝不轻饶。”随即想到,今日叫住刘谨,还是因为这老小子手脚也不干净,竟敢买官鬻爵,收受周廷皓等人的贿赂。
看样子二弟说的对,此人胆子太大了,要用他也得做好防范。不过这家伙的确有能力,交待下去的差事也办的漂亮。现在情况复杂,用还得用,不过敲打一下还是有必要的。朕还就不信了,这老小子还能跳出自己的手掌心。
想到这里,朱厚照于是说道:“先不必理会外朝的弹劾,不过你们的手脚要干净一点,别特么的给朕丢人。朕今天跟你说话,是要告诉你:尤其是你刘瑾。有的事情可一不可二,你的管家做的好事,朕这次就不计较了。这两日,言官纷纷论奏,外朝喋喋不休。尔等务必小心,不可再授人以柄。”
“奴才叩谢皇恩!奴才们一定小心。”刘谨吓得冷汗都出来了,他叩头说道,“奴才们一心为主,还乞万岁爷庇护。”
“朕知道你们忠心,尔等为朕办事,朕当然要庇护,何需多讲。你知道,内阁刘健的奏本。朕是怎么覆它的?”说到这件事,朱厚照有些得意。他摇晃着脑袋说道:“朕闻帝王不能无过,而贵于改过。贤卿等所言,足见忠爱之诚,朕当从而行之。你看,一切过失,朕自揽之,不令他们加罪尔等。”
“万岁爷庇护之恩,奴才们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。”刘谨又欲磕头。
“好了,好了!”朱厚照摆摆手,叮嘱道:“尔等小心就是了,亦不必多虑。你也知道,朕是少不了你们的,外臣不放过尔等,朕自有主张,不必挂怀。”
“是,是。”
皇帝的情绪突然转变,嘻嘻笑着说:“刘伴伴,有一件事真也好笑,你可知道有名叫陶谐的工科给事中?”
“奴才不知。”刘瑾答。
“呵呵。这个陶谐说了中官一大堆坏话,列了长长的一张名单,除了你们,包括先帝简拔的司礼太监都榜上有名,唯一漏网的,只有老萧。”朱厚照得意洋洋的讲起原委,“他说:司礼太监陈宽、李荣等受先帝之重托,而高凤、王伟尤青宫旧臣,坐视颠危,宜通加罢斥。”
“咦!皇上,昔日东宫,只有一个黄伟,并无王伟其人呀!”刘瑾插话道。
“着啊,”朱厚照一击掌,“于是朕笔批道:本内有讹字,今其看详自劾。你猜怎么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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